第142章 火中取栗(為盟主13點(diǎn)7分加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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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是哪?” “提刑司?!辟Z似道好整以閑地喝著(zhù)茶,問(wèn)道:“剩下的情報呢?” 李瑕道:“過(guò)幾天交上去?!?/br> “我看過(guò)筆跡,你是背下來(lái)之后重新抄錄的?” “是?!崩铊Φ溃骸拔矣洃浟??!?/br> “別抄錯了?!?/br> “好?!?/br> “為何殺孫應直?” 在賈似道面前,李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,只是道:“我失手打死了孫家子,孫應直放火燒了我家。他死時(shí)我雖不在場(chǎng),但非常有嫌疑,請賈相以調查之名將我控制起來(lái)?!?/br> “我已經(jīng)如此做了?!?/br> “也請賈相把燈芯巷的宅子包圍,在我洗清嫌疑之前,不許任何人接近我?!?/br> 賈似道微微笑著(zhù),道:“知道危險了?” “是?!崩铊Φ溃骸爸x方叔捧殺我,孫家報復我,北面張家在臨安城也許還有間諜冷不丁就會(huì )給我一刀?!?/br> “就這些?” “還有丁大全,應付不來(lái)?!?/br> “所以你殺了孫應直,讓我把你捉起來(lái)?” “我沒(méi)殺孫應直?!崩铊Φ溃骸岸〈笕珪?huì )為我作證,且洗清嫌疑,為證清白,他還會(huì )極力讓我去西南任縣尉?!?/br> 賈似道看著(zhù)李瑕,似笑非笑,又道:“丁青皮知道我們在演?!?/br> “無(wú)妨,這是他拜相的關(guān)鍵時(shí)候,他必須顯得強勢?!?/br> “不錯,官家要的宰相,是要能壓住朝堂、不須官家煩神之人。若丁青皮壓不住這事,他也當不了這左相……他還信任你嗎?” “伺候不了他,他非要我當他孫女婿,我說(shuō)你許了個(gè)女兒給我?!?/br> 賈似道隨手一潑,將茶水潑在李瑕腳下,罵道:“下不為例?!?/br> 也不知他說(shuō)的是哪件事下不為例,李瑕“嗯”了一聲。 賈似道淡淡道:“要想當我女婿,讓你爹上門(mén)提親?!?/br> 李瑕沉默下來(lái)。 賈似道笑了笑,道:“可知你爹在哪?” “我不知道?!?/br> “你打死孫四郎,是因為女人?” 李瑕道:“不是,是他故意找我麻煩?!?/br> “為何?” “不知?!?/br> 賈似道看了李瑕一會(huì ),道:“好,我信你是真不知情?!?/br> “賈相能告訴我嗎?” “我又如何知道?”賈似道悠悠然道。 李瑕隱約意識到,殺了孫應直之后,有些事似乎鬧得更大了。 腦子里忽然想到喬琚臨死前說(shuō)過(guò)的話(huà),“你太盲信于刺殺了,早晚必有反噬……” 他討厭這種未知的感覺(jué)。 終于,賈似道移開(kāi)了那深邃的目光,開(kāi)口道:“你很聰明,知道臨安對你而言乃是非之地。如你所愿,我會(huì )以查案為名保護你,直到丁青皮為彰權勢、強行送你去西南上任?!?/br> “謝賈相?!?/br> “呵?!辟Z似道施施然道:“送個(gè)小娘子給你,你殺氣這么重,陰陽(yáng)調和一下,瀉瀉你的殺氣?!?/br> 李瑕一愣,驚訝于堂堂副相能說(shuō)出這種話(huà)。 “不必了……” ~~ 說(shuō)是會(huì )保護李瑕,但這夜賈似道回到書(shū)房,對心腹幕僚廖瑩中所說(shuō)的,卻并非如此。 “李瑕根本想不到殺孫應直會(huì )有多大后果,這次,連我也未必護得住他?!?/br> “是啊?!绷维撝械溃骸斑B我們也未曾想到,查一個(gè)李瑕,能查出如此秘案?!?/br> “不是秘案?!辟Z似道搖了搖頭,“是吳潛構陷,流言而已?!?/br> “阿郎何以斷定?” “僅猜吳潛、李墉之動(dòng)機便知。何況還有諸多佐證,足證此事荒謬?!?/br> 賈似道指了指廖瑩中手里的情報,道:“看這里,嘉熙三年,李墉娶妻沈氏,賦詩(shī)十余首夸沈氏才貌雙絕,彼時(shí),臨安行首劉蘇蘇傾慕他,自贖為妾,墉拒而不納。行首尚且不納,弄個(gè)婢女? 還有,李墉成親時(shí)已搬出了李仁本家,為何與黃氏有染?真有染,李家怎能讓黃氏隨長(cháng)女賠嫁?榮王府怎可能不查? 再看后來(lái)榮王是如何對待李家的?李氏逼黃氏墮胎,榮王直到李氏病逝之前也未曾介意,直到數年后,榮王再無(wú)所出,而獨子至七歲依然口不能言,此時(shí)方而想起遷怒李家、逼死李仁本,卻并未罪及李墉。 再到興昌元年,官家冊封忠王,立為皇子,雖為皇子而非太子,托神器之意已人盡皆知。同年,李墉罷官,為何?因其堂姐曾藥害皇子,豈可為官?罷官還是輕的,忠王一旦繼位,必殺他滿(mǎn)門(mén)。 李墉自幼由李仁本撫養,眼見(jiàn)李家破亡,早已深恨榮王。再失了前程、大禍即在眼前,遂從余杭遷至內城,投吳潛幕府,一心助吳潛行廢儲之事。其后,吳潛出此毒計,讓李墉謊稱(chēng)與黃氏有染、誣陷忠王非榮王血脈?!?/br> 廖瑩中道:“阿郎所言極是,此事清晰可見(jiàn)矣?!?/br> “李墉與沈氏之子,李瑕,你今夜也見(jiàn)了,可知李墉當年風(fēng)采。再看忠王與榮王父子……豈可能是李墉之子?” 廖瑩中緩緩道:“不錯,若事為真,證人該是穩婆、大夫、仆婢,而非李墉?!?/br> “發(fā)現了嗎?我們查此事太輕松?!?/br> “吳潛故意的?”廖瑩中道,“如今看來(lái),此事無(wú)甚大不了的?” “不?!辟Z似道踱了兩步,道:“若孫應直一開(kāi)始就殺了李墉父子,此事真不算什么,但……” 廖瑩中眉頭一動(dòng),表情微妙起來(lái)。 “本來(lái)只有李墉一個(gè)人證,及時(shí)殺了也就是了。偏是……先死了孫天驥,李家又失了火?!?/br> 賈似道笑了笑,道:“不錯,程元鳳還恰好把李瑕從牢里保出去了?!?/br> “等諸公知道此事,忍不住會(huì )猜……右相為何如此?難不成,真有此事?” “更巧的是,謝方叔一心要置李瑕于死地?!?/br> 廖瑩中笑道:“諸公又猜,左相為何如何急切想殺人滅口?莫不是真有此事?” “不錯,那些道德君子,必會(huì )擔憂(yōu)不已……萬(wàn)一忠王真非宗室血脈,如何是好?這大宋基業(yè),祖宗江山,如何是好吶!” “阿郎,太像了,太像了?!?/br> “再一想,李墉與黃氏有染,其實(shí)也有可能?!?/br> “是啊,男女之事,誰(shuí)能保證呢?”廖瑩中笑道,“我若是李墉,我也有可能與黃氏有染?!?/br> “要構害忠王,只需李墉一張嘴,但要證明忠王就是榮王親生,無(wú)論有多少證據,總有人忍不住起疑?!?/br> “這般一說(shuō),連我也有了懷疑。而李墉不現身,此事便不會(huì )有答案。沒(méi)有答案,疑慮就不會(huì )消?!?/br> “最妙的是,今夜孫應直死了?!?/br> “他一死,會(huì )有更多人查。偏他們一查,只能看到若有若無(wú)的線(xiàn)索?!?/br> “只怕連李瑕自己,都不知道這一場(chǎng)刺殺把事情攪到多大……李瑕,便如一只小蛐蛐?!?/br> 賈似道提到蛐蛐,詩(shī)興大發(fā),隨口又賦詩(shī)一首。 “小能敵大果然強,蟲(chóng)小贏(yíng)多必是良。累勝上肩魁大者,這般蟲(chóng)小也非常?!?/br> 廖瑩中眉頭一挑,問(wèn)道:“阿郎是想……將李墉攥在手里?” “不錯,吳潛想當史彌遠,我卻想當周公?!?/br> “以李墉父子為籌碼,掌握忠王?” 賈似道笑而不語(yǔ)。 “所以,就讓李瑕去西南?一則讓事情繼續醞釀,讓諸公猜不著(zhù)頭腦;二則,李墉不可能在臨安現身,但李瑕只要離開(kāi),李墉極可能去找他,而西南我們有呂文德,忠王一系鞭長(cháng)莫及?!?/br> “不錯?!?/br> “但阿郎擔心,保不住李瑕?” “連孫應直都死了,你若是忠王一系,能放過(guò)他嗎?事關(guān)國本,你知道今夜有幾人聞風(fēng)而動(dòng)?這場(chǎng)大火一旦燒起來(lái),誰(shuí)都不知道要燒到何等地步?!?/br> “可……阿郎,你還在添火啊?!?/br> “火愈大,將旁人燒死了,我才好火中取栗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