鷹顧暫鎩羽

    歷時(shí)二月，王襄終于攻下金城，夷了麴氏。這是他當選靖西郡公以來(lái)，第二個(gè)向他叫板的河西軍家。

    按照天子的意思，不為已甚，麴氏一族，除去已自盡、死于亂兵者，其余可以檻車(chē)送往帝畿，由天家發(fā)落。如此，成年男子雖難逃一死，婦孺猶有活命的機會(huì )。但先前甘州張氏作亂，即是如此措置，對其余廿幾軍家，似乎缺乏震懾作用，以至于麴氏又步其后塵。

    王襄在金城大開(kāi)殺戒的消息傳開(kāi)，帝畿之內，驚懼者有之，憤怒責難者亦有之。新商開(kāi)國二百年來(lái)，輕刑薄懲，死刑都屈指可數，更從未有過(guò)夷族滅門(mén)之慘酷事。帝畿之人早已習慣沒(méi)有死罪的世界，豈料這外狙敵寇，重振邊威的虎將，竟是一個(gè)白起式的殺人魔王。有一必有再，難道血腥的殺伐屠戮又要回歸帝國生活了嗎？

    對于王襄的忤旨與濫殺，天子亦震怒，一時(shí)間亦費躊躇，不知如何懲治。既不能繼續助長(cháng)王襄的驕狂，也不能過(guò)度殺挫他的威風(fēng)；既不能鼓勵余下二十二鎮再挑釁王襄，也不能寒了這些立國之初就為新商守土的軍家之心。

    反復權衡后，天子命侍中錢(qián)陀親往金城降旨，褫奪王襄北海侯之爵，削去食邑五千戶(hù)；自雒邑羽林衛選公孫氏一支，封以伯爵，世守金城。河西二十四鎮，每一軍家均有世襲的伯爵。與三年前接管甘州的朱氏一樣，公孫氏的始祖也是新商太祖干將，開(kāi)國以來(lái)，便負責雒邑宮城與西苑的宿衛，是天子最信賴(lài)的軍家。

    同時(shí)，天子還從二十四鎮中，選出酒泉、涼州、武都、青州的四氏軍家，晉封為侯爵，分管鄰近五鎮，以分靖西郡公府之權。至于這四鎮驟得升遷，其余二十鎮是否服氣，是甘愿從其統屬，還是效忠公府，就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。

    王襄一番運籌帷幄，幾度浴血廝殺，方才平定甘州、金城，以為終于可以將二十四鎮收服，未料天子幾道旨意，又把河西攪成一盤(pán)散沙，沮喪之余，亦感慨皇權的威力。

    當然，皇權帶給他的更大恥辱，還在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