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74、貍貓

    遠處天邊的雷光一聲比一聲劈的凌厲，仿似要就此震碎天罡，饒使雨夜深林，伏藏的鳥(niǎo)獸卻也被驚駭得四方逃竄而去，直至最后一聲驚雷落在林中，仿佛被黑暗吞噬般就此隱沒(méi)不見(jiàn)，滂沱驟雨方才稍歇，雷聲消了、雨聲小了，驛館窗臺寂寥的黑暗中，一道星點(diǎn)的火光忽隱忽現，氣氛像是一場(chǎng)大火之后的余燼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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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居然敢騙我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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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黑暗中捂著(zhù)胸口踟躕前進(jìn)的高挑人影仿似因突破失敗而受了不小的傷，昔日體面的薄裙也被扯出幾道破痕，變得血跡斑斑，一塊頗為眼熟的玉佩旋即從女子濕淋淋的袖口扔出，狠狠摔在地上，在二人目光的交匯處，就這樣輕巧地碎成了兩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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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越以為是捷徑，走的彎路就會(huì )越多?！蓖淘仆蚂F，隨手將木質(zhì)煙槍中燃盡的煙灰在窗臺上磕凈，男人仿似早就預料到結局，卻仍舊放任結果的發(fā)生，被黑暗包裹的平靜面容上看不出表情，此刻卻在另一個(gè)人的眼中顯得尤為面目可憎：“魚(yú)和熊掌不可兼得，你既想讓我為你護法突破，又想借助蕭何玉佩中的上界靈力，故意造假調換，想要將這塊玉佩據為己有之時(shí)，你就應該能想到今日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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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綾杳給了你什么好處！讓你這樣幫她？！”粗喘的胸口一陣血氣上涌，綾虞說(shuō)話(huà)間忍不住再度嘔出一口黑血，扶著(zhù)墻狼狽地狂咳不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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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好處？...談不上?！薄c衡’輕笑一聲：“只是我這人做生意最注重誠信，也最不喜歡擅自毀約的人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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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既是想釣大魚(yú)，卻自欺欺人用了假餌，最后只會(huì )竹籃打水一場(chǎng)空?！蹦腥碎L(cháng)眸微瞇，望向不遠處狼狽身影的目光透著(zhù)幾份切實(shí)的警告：“不入虎xue，焉得虎子，我一早便說(shuō)過(guò)，我可以助你突破，但最忌貪心過(guò)剩，這塊玉佩，不是你能留的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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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蕭何既可以給，他日也當然可以取回，在一切未明朗之前，休要驚惹上面的人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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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哈…你怕了？”女子擦凈嘴角的血痕，虛虛半扶著(zhù)墻，話(huà)語(yǔ)中卻滿(mǎn)是嘲諷：“我還以為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，原來(lái)也不過(guò)是上界流離失所下來(lái)的一個(gè)小小逃仙，仗著(zhù)有幾分小聰明以為可以擺弄乾坤，碰上大點(diǎn)的人物便偃旗息鼓變成陰溝里的老鼠了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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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綾虞，交易自就要有交易的規矩，這只是一個(gè)小小的教訓?！遍L(cháng)眸微瞇，對方聞言卻未有絲毫的表情變化，確乎對這般嘲諷早習以為常：“你的修為桎梏雖受玉佩靈力擾動(dòng)似突破狀，但實(shí)則是根基未穩，失敗是預料之中的，但只要外用心法引導得當，順利突破也不過(guò)是一月之事，你又何必著(zhù)急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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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交易繼續，這個(gè)承諾自也會(huì )跟著(zhù)繼續…只要我們合作愉快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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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綾虞聞言，暴怒的表情微松，但切切實(shí)實(shí)被擺了一道的怨氣依然揮之不去，嘴硬嘲道：“哈，等到綾杳帶著(zhù)那塊玉佩找到蕭何庇護，徹底掀桌脫離掌控之時(shí)，你自然會(huì )后悔今日愚蠢的想法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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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是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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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隨手一擲，綾虞下意識抓住那凌空擲過(guò)來(lái)的黑影，品質(zhì)上好的玉瓶觸手生溫，瓶塞打開(kāi)，一股如百花萃取之蜜還要香甜的濃郁甜香瞬然逸散，不似凡物，旋即在半空中盤(pán)繞，緩緩形成一道細而清晰可見(jiàn)的煙線(xiàn)，穿過(guò)雨霧直往窗外飄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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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飛得再遠的風(fēng)箏，只要線(xiàn)在手上，便隨時(shí)可以回收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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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打一個(gè)賭罷？綾虞?！比绾偘憬苹捻忾W爍，“就算給她三月，她也走不出這方地界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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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…有時(shí)真不知，你這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(lái)?！避浻膊怀?，仿似一拳打到棉花上般令人泄氣，綾虞端起手臂無(wú)語(yǔ)道：“就算她現下修為盡無(wú)，以體修的身體，日行百里不在話(huà)下，就算她暈頭轉向走得再慢，最多只需一月，少則二十日，她便可以離開(kāi)甘州地界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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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的確很懂體修?！薄c衡’頗為贊許地點(diǎn)點(diǎn)頭道：“可你卻不懂亂世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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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山洪灌日，匪患橫行，莫說(shuō)是如今修為盡失的綾杳，就算是你綾虞，也未必能完完整整地走出去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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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嘖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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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確乎并不認同對方輕視道修能力的言語(yǔ)，卻也懶得爭辯，女子大大翻了個(gè)白眼，跨過(guò)腳邊橫七豎八被打暈的兌澤弟子，轉身欲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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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如今的修為停滯九成九的原因皆源于欲念，欲念過(guò)深反倒成了心魔?！笨諟捏A館長(cháng)廊漆黑一片，男人說(shuō)話(huà)的聲音并不大，卻仿佛擲地有聲、余音繞梁：“有時(shí)候我其實(shí)真的很好奇，綾虞究竟是想成為綾虞，還是取代她，成為第二個(gè)綾杳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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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取代還是成為…有區別嗎？”女子離去的腳步一滯，聞言微微側頭，卻終究沒(méi)有回頭：“我從來(lái)沒(méi)得選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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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綾虞也好，綾杳也好，有時(shí)候我真恨她，卻也真可憐她?！?/br>
    ?

    “用子和棄子，其實(shí)只要人在局中，人在此山，辨別不清反而會(huì )有虛假的幸福，在旁的，看得雖清，卻成為另一種痛苦?！?/br>
    ?

    “莫說(shuō)是綾杳，或是蒼生也好，誰(shuí)知道是不是上位者下的更大的一盤(pán)棋，彼之棄子，他之棋子罷了…有時(shí)候真的累了，不想去恨，但恨和欲好像總是扯在一處的，只要有欲望，就會(huì )有恨?！?/br>
    ?

    “你當然可以選?！?/br>
    ?

    凌厲的雷光仿佛劈碎黑夜，綾虞聞言猛然回眸的一瞬，那道震耳欲聾的亮光仿似就這樣將一切照得亮如白晝，在黑暗中踟躕的人是不相信光、也看不見(jiàn)光的，就算是一瞬間的雷光，卻足以令她銘記許多許多年…哪怕只是雷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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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說(shuō)什么…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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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說(shuō)，你當然可以選?！蹦腥丝粗?zhù)她輕笑一聲，跳下窗臺，一步步走進(jìn)的腳步聲很輕，此刻卻在她的耳里，猶如擂鼓：“既是不在乎綾虞這個(gè)身份，為何不能取而代之？”

    ?

    “換一個(gè)說(shuō)法，你說(shuō)今日逃走的，會(huì )不會(huì )只是我們誤抓的一個(gè)普通的人族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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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修為盡無(wú)，長(cháng)相不合，怎又會(huì )是兌澤失蹤許久的天之?huà)膳c杳仙子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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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而兌澤內門(mén)大弟子綾虞在外出搜尋過(guò)程中不慎落崖，至今下落不明，尸骨無(wú)存?！?/br>
    ?

    “但好在老門(mén)主綾沉的掌上明珠終究如期回到兌澤，順利與上界前途無(wú)量的霆彧神君喜結連理…一旦成婚，倘若有朝一日霆彧神君發(fā)現貨不對板，好端端的喜事也會(huì )成為兩兩相怨、不眠不休的恨事，兌澤覆滅不過(guò)咫尺之間，綾沉那樣在乎兌澤，就算那時(shí)身份敗露，必然也會(huì )想盡一切辦法為你遮掩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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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到時(shí)，就算綾杳本尊而歸，卻也沒(méi)有人再敢承認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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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而你，將扎扎實(shí)實(shí)地坐實(shí)綾杳的身份，成為兌澤不折不扣的掌上明珠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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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…你真是瘋了！”這種法子，無(wú)非就是自私地拿整個(gè)兌澤的滅亡來(lái)賭她自己的前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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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身為綾虞，就算知曉取代綾杳只不過(guò)是成為另一個(gè)人手下的棋子，卻也相比‘綾虞’這個(gè)一眼可以看得到頭的晦暗未來(lái)，好得太多太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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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雖恨，卻并非對兌澤沒(méi)有半分感情，這番做法，無(wú)疑會(huì )將整個(gè)兌澤都推向岌岌可危的深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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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就是那個(gè)定時(shí)炸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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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在那一瞬間，靈魂里卻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掙扎著(zhù)破土而出，心跳確乎都消失了，整個(gè)軀體只剩下了不折不扣的欲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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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緋紅色、血紅色的欲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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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當然，想要唱好這出貍貓換太子的戲碼，可需要不菲的籌碼…”黑暗之中，不知何時(shí)已然走到她身側的男人拍了拍她僵滯許久的肩膀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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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準備好付出與之對應的代價(jià)了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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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昨天沒(méi)更是因為寫(xiě)完之后沒(méi)保存上丟稿了(╥﹏╥)心態(tài)一整個(gè)大崩潰，下一章要是趕得上我今天發(fā)，趕不上明天發(fā)，欠大家一次雙更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