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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然奈何，吾心甚善?！碧斓酪?jiàn)狀，輕輕一笑，“吾心知，你二人心心相映，遂大發(fā)慈悲地幫你多準備了一條路，蘇小淮，你可愿一聽(tīng)？”

蘇小淮眉間一蹙，抬眸望去。

“吾不倒回時(shí)間，你封鎖魔界之門(mén)，拯救這個(gè)異界，但因為此事并非上衍所為，是以他便也不必去渡劫，而轉而罰你死后不入輪回，魂飛魄散。你可愿意？”

蘇小淮心念一動(dòng)。

天道飄到了上衍的身邊，撫了撫他的頭發(fā)。

“不過(guò)，他眼下神魂將滅，無(wú)法逆轉，你若要救他，想必就算是散盡了修為，也只能救回他些許神智。如此一來(lái)，你二人都會(huì )成為凡人，你死后魂飛魄散，他死后入六道輪回，不復歸神君之位。但，這是吾特意為你準備的，與他白頭偕老的機會(huì )?！?/br>
說(shuō)罷，天道退后了一步，唰地一下敞開(kāi)了雙臂：“來(lái)吧！選吧！吾的孩子，能讓吾與你選擇，這是你的幸運?！?/br>
稚嫩的聲音落下，一切再一次重歸死一般的沉寂。

要她選……是么？

她的目光在那二人不盡相同的臉龐上緩緩落過(guò)，繼而定格。

蘇小淮笑了。笑聲自淺而重，瘋了似的，蕩開(kāi)在天地之間。

“是！是我之幸！”蘇小淮大笑，“我何其有幸！”

她何其有幸，能在最初的那一日，將他從斷崖上拾回？

何其有幸，能與他相遇相知，得他十世傾心？

……夠了，都足夠了。

蘇小淮望向天道，眸中湛明：“大人，我不選?！?/br>
天道不解：“為何？”

“因為，那不是我的上衍?！?/br>
蘇小淮走向了闕千弈，伸手，溫柔地撫上了他的臉龐：“只有他，才是?！?/br>
只有陪伴了她十世的他，才是。

話(huà)落，她祭出全身功法，盡數注入到闕千弈的體中，溫暖的白光圍繞在他的心口，愈發(fā)強烈。她潛入了他的識海，將他的神魂一縷又一縷回攏起來(lái)……

攏得愈多，她便愈發(fā)吃力，隨著(zhù)他神魂的融合，不斷消散而去的不僅僅是她的修為，亦有她的魂魄。

一絲絲，一縷縷，揉進(jìn)他神魂的間隙里。

她的頭發(fā)自發(fā)根而白，光潔如玉的面龐迅速蒼老，按在他胸口的手枯朽得如冬日的干枝。

“蘇小淮，你會(huì )死?！碧斓赖?。

當最后一絲魂魄要將用盡之時(shí)，她停了下來(lái)，癱倒在了他的身前。

他的手指微微一動(dòng)。

“不，我會(huì )活著(zhù)，會(huì )一直活著(zhù)……”她望著(zhù)他，笑了，握住他的手，“陪他一起……直到他魂飛魄散的那一天?！?/br>
眼皮越來(lái)越重，可她卻是舍不得閉眼。她努力地望著(zhù)他，努力地睜開(kāi)眼。

過(guò)往十世，逐一浮現在眼前，每一幕每一幕，都是她臨去之時(shí)他憤怒而悲慟的臉龐——

他說(shuō)，你若敢死，我便殺了你！

他說(shuō)，師父，你可知，沒(méi)有你，徒兒不會(huì )活……

他說(shuō)，蘇小淮，你可知，我會(huì )恨你。

他說(shuō)，你既然終是要走，又為何要來(lái)！

他說(shuō)、他說(shuō)……

他說(shuō)……

她閉上了眼，再也看不見(jiàn)他的模樣。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“上衍，對不起……”

“這一次，你不要再生我氣了好么？”

“我向你保證……”

“保證……這是我最后一次……走在你前面?！?/br>
話(huà)音落盡，她化成了一縷煙霧，風(fēng)一吹，消散在了天地之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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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旋地轉，魂靈復位，萬(wàn)元歸一。

“天??！妖精！你太棒了！”

蘇小淮驀地被一道興奮不已的聲音給吵醒，腦中一片混沌。

模糊中，她只覺(jué)通體輕松，身體里的靈力更是一下子激增了許多，原本那些看不見(jiàn)的、聽(tīng)不到的事物，皆在這一瞬變得再清晰不過(guò)。

她的修為突地增長(cháng)了許多。

蘇小淮猛地睜開(kāi)眼，只見(jiàn)自己正原型真身地躺在石洞的石床上，眼前剛好有一只司命女娃在蹦跶。

等一下等一下！

她不是魂飛魄散了嗎？

……這是什么情況？

司命女娃激動(dòng)不及，一把捧住了蘇小淮的狐貍腦袋，高興道：“妖精！本仙要愛(ài)死你啦！來(lái)親親——”

蘇小淮前腿一抬，一腳踩在了司命的臉上。

司命：“……”

蘇小淮收腳：“……仙君大人，抱歉抱歉?！?/br>
“你、你……”司命嘴巴一癟，委屈巴巴地道，“妖精！你怎么可以這樣？！嚶嚶嚶，以前陪人家看星星看月亮的時(shí)候，你還叫人家小甜甜，現在渡完劫了，就要拋棄人家了……”

蘇小淮一愣，捕捉到了重點(diǎn)：“渡完劫了？”

司命：“……咳，是呀！妖精你真棒！你竟然能認出神君大人！還幫大人渡完了所有的劫數！咿呀！本仙的眼光真是太太太好了！”

“可是，方才那些又是怎么回事？天道又為何會(huì )用了你的身子？”蘇小淮只覺(jué)一頭霧水。

司命嘿嘿一笑，撓頭道：“其實(shí)，剛剛本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，天道大人就附身到了本仙的身上來(lái)了。天道大人的想法，本仙琢磨不透，但有一點(diǎn)，本仙還是知道的。妖精，其實(shí)最后一個(gè)異界，并不像天道大人所說(shuō)的那樣真實(shí)，它只不過(guò)是一個(gè)幻境而已，一切從一開(kāi)始，都是虛幻，只有闕千弈才是真正的神君大人?！?/br>
蘇小淮登時(shí)明白過(guò)來(lái)。

只道她并沒(méi)有回到過(guò)去，而只是和上衍一起，各自換了個(gè)身份進(jìn)入到那個(gè)以過(guò)去為背景的幻境里。

所以，闕千弈才是她真正要渡的人，而天道給她的選擇，并非是真事……

思及此，她松了一口氣。

幸好，她選對了。只道那兩個(gè)選項，都是陷阱。

倘若她選了第二個(gè)，為幻境中的上衍拯救了那個(gè)異界，如此便會(huì )渡劫失敗，他與她都會(huì )魂飛魄散；而倘若她選了第一個(gè)，雖說(shuō)異界是被魔界吞噬了，但闕千弈身受重傷，他真正的神魂將會(huì )消隕，她如果不舍身去救，只怕……

等一下。

既是如此，那為什么她現在還活著(zhù)？

蘇小淮問(wèn)司命：“仙君大人，小妖方才應當是將自己的神魂給了他才是，眼下又為何……”

“是大人向天道大人求情，所以天道大人才救了你喔?！?/br>
蘇小淮一愣，抓住司命忙問(wèn)道：“那他呢？上衍呢？”

聽(tīng)到蘇小淮這一問(wèn)，司命一哽，面露難色：“大人，被天道大人帶走了——妖精，大人許是不會(huì )再回來(lái)了?！?/br>
“這是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
司命搓了搓手，耷拉下小腦袋，囁嚅道：“妖精，大人的劫數已經(jīng)渡完了，這個(gè)異界魔界之門(mén)早已被大人封閉，是以你不必再擔心……另外，你應得的萬(wàn)年修為，天道大人也已經(jīng)賜下了，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

司命惴惴不安，偷偷睨向蘇小淮。蘇小淮頓了頓，斂眸下來(lái)。

原來(lái)，是這樣么——

“小妖明白了?！碧K小淮回應道，對司命淺淺地一笑，“我都明白了，謝謝仙君大人。

結束了，一切的一切都結束了。

劫數渡盡，她與上衍的緣分，便也就盡了。

從此以后，他做他的神君，她當她的妖精，橋歸橋、路歸路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