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是因為雙季稻，因為興修水利，因為治理黃河，百姓日漸富足，國庫漸有盈余。

    史書(shū)里的洪武朝，年年都有災情。

    要?么旱災，要?么水澇，要?么地震，要?么黃河決堤，洪武十九年還有饑民易子而食之事?。

    就這，他還要?拿錢(qián)修什么狗屁祖陵！

    歷史里的雄英去了？

    常樂(lè )一個(gè)鯉魚(yú)打挺坐起，怒火燃得她四肢百骸都充滿(mǎn)了力量。

    她抓著(zhù)身側男人的肩膀使勁搖，“你?爹的，給?我醒！”

    第62章

    墨染的夜, 星輝隱在云層之后。

    朱標在一陣顛簸中醒來(lái)，“地震，是地震！”

    他一骨碌坐起, 翻身下床，一把抱起常樂(lè )就要往外沖。

    常樂(lè )：“......”

    你爹的地震！

    她這會(huì )可吹不了風(fēng)，趕緊狠拍了他胳膊兩下，“沒(méi)有地震！”

    朱標在劇烈的疼痛中驚醒，“沒(méi)有地震？”

    值夜的晚月也被?驚醒，“兩位主?子?，有何吩咐？”

    “沒(méi)事?！?/br>
    常樂(lè )揚聲回應, 然后拍拍朱標的胳膊，“抱我回去?！?/br>
    朱標依言把常樂(lè )重新塞回被?窩，他自個(gè)?傻愣愣地站在旁邊。

    常樂(lè )半倚在床頭，拍拍身側的位置, “你快過(guò)來(lái)?，問(wèn)你個(gè)?事?！?/br>
    仍處于懵圈中的朱標一個(gè)?吩咐, 一個(gè)?動(dòng)作, 乖得像只裝了電池的布偶娃娃。

    等他以同樣的姿勢倚在床頭, 常樂(lè )分了半邊被?子?給他，“你要帶雄英去修建祖陵？”

    朱標反應了會(huì ), “祖陵？我拒絕了?！?/br>
    常樂(lè )：“？？？你拒絕了？”

    她猛地轉身，亮晶晶的眼在黑暗里像是發(fā)著(zhù)光。

    朱標咽了咽口水, 又晃了晃腦袋, “爹修建孝陵時(shí)，你就?給我講過(guò)會(huì )耗費的人力、物力......”

    他掩嘴打了個(gè)?哈欠, 伸手到床邊的桌子?倒來(lái)?杯水，“孝陵是爹和娘日后的陵寢, 我沒(méi)有任何理?由阻止，也不可以阻止。至于祖陵，實(shí)?在沒(méi)有必要?！?/br>
    再者，還有雄英......

    常樂(lè )眨了眨眼，“所以你不去修祖陵，雄英也不會(huì )離京？”

    朱標喝口冷水，略略清醒，“當?然。祖陵什?么的，祖先?應該更想和后輩們闔家團圓?！?/br>
    闔家團圓，是這么用的么？

    常樂(lè )語(yǔ)塞片刻，“......那你不早說(shuō)！”

    嚇得本太子?妃都早產(chǎn)了！

    朱標稍頓片刻，“我也沒(méi)時(shí)間說(shuō)呀?！?/br>
    他委委屈屈摸著(zhù)自己鐵定青了紫了的胳膊。

    誰(shuí)知道向來(lái)?冷靜的太子?妃，連話(huà)都來(lái)?不及聽(tīng)完。

    常樂(lè )：“......”

    她一把扯過(guò)被?子?蓋過(guò)腦袋，“睡覺(jué)！”

    朱標失笑，幫她把被?子?拉到脖頸處，“怪我，怪我?！?/br>
    常樂(lè )閉著(zhù)眼，輕哼了聲，嘟囔道，“本來(lái)?就?是你的錯?！?/br>
    夫妻兩折騰了那么會(huì )，天際泛起魚(yú)肚白。

    常樂(lè )怒火全消，粘枕即睡，卷著(zhù)被?子?滾做一團。

    朱標低低嘆息一聲，任命起床，早朝。

    幾乎徹夜未眠，他再強的意志力，也難免上下眼皮子?打架。

    朱元璋高坐龍椅，一眼看盡殿內眾人百態(tài)，尤其?他家好大兒，滿(mǎn)臉的萎靡。

    散朝，父子?兩一前一后往乾清宮。

    朱標打了聲招呼，拿出?新一天的奏折，準備干活。

    他掩嘴打了個(gè)?哈欠，眼角泛起生?理?性的淚。

    朱元璋心疼壞了，“標兒，你是不是也覺(jué)得不合理?，百思不得其?解？”

    朱標翻開(kāi)一本奏折，隨口反問(wèn)，“什?么？”

    朱元璋揮退伺候的宮人，湊到兒子?桌前，“九個(gè)?月，常氏九個(gè)?月就?生?了！”

    朱標緩緩抬頭，腦袋里緩緩打出?一個(gè)?問(wèn)號？

    朱元璋眼底閃著(zhù)莫測的光，“標兒放心，爹已?經(jīng)派錦衣衛去查了?！?/br>
    朱標目瞪口呆，“......查什?么？”

    他覺(jué)得自個(gè)?腦子?里升起團霧，整個(gè)?朦朦朧朧，轉也轉不起來(lái)?。

    朱元璋：“當?然是查常、藍兩家有沒(méi)有過(guò)雙胎先?例，查常氏都接觸了什?么人?！?/br>
    要不是看在雄英的面子?，他早把人弄詔獄去了，哪里那么麻煩！

    他拍拍兒子?的胳膊，“標兒放心，爹一定給你做主?！”

    朱標：“?。?！”

    胳膊處傳來(lái)?的疼痛，把他從震驚里喚醒，“爹，你腦子?里裝得都是......”

    朱元璋：“什?么？”

    他彎著(zhù)腰湊近，豎起耳朵細聽(tīng)。

    一張粗獷的老臉猛然在眼前放大，朱標默默往后靠到椅背，“爹，您想多了?！?/br>
    朱元璋：“什?么想多？”

    朱標：“兒子?與太子?妃日日在一塊兒，夫妻恩愛(ài)?！?/br>
    朱元璋皺了皺眉，“那她也日日出?宮，有的是機會(huì )?！?/br>
    朱標：“......”

    他爹腦子?里裝得都是什?么玩意？

    后宮哪位娘娘給他送過(guò)青青草原？

    朱標扶了扶熬通宵的腦門(mén)，“爹，這事我確定，真的確定！”

    朱元璋滿(mǎn)臉懷疑，“那你今早怎么跟丟魂似的？”

    朱標：“......”

    深深吸氣，吐氣，忍住翻白眼的沖動(dòng)，“我只是太激動(dòng)了，龍鳳雙胎，激動(dòng)得整晚沒(méi)睡著(zhù)?！?/br>
    朱元璋后退半步，仔細觀(guān)察，兒子?雖沒(méi)什?么精神，倒也的確沒(méi)什?么傷心之色。

    沉吟半晌，他道，“常氏又得做什?么雙月子?，肯定沒(méi)時(shí)間照顧你，納妃，必須納妃?！?/br>
    朱標：“......”

    朱元璋捋著(zhù)胡子?，“戴思恭的那個(gè)?女兒，既能照顧你的生?活，又能看顧你的身體?，就?她?！?/br>
    朱標：“......”

    朱元璋返回御座，提筆蘸墨......

    朱標趕緊沖過(guò)去奪了筆，“爹，戴姑娘志在醫道，嫁人非她所愿?！?/br>
    “這有什?么?！?/br>
    朱元璋拿起另一支筆，“她一個(gè)?女人也就?只能給女人看看病，什?么志在醫道，嫁人生?子?才是她的本分?！?/br>
    朱標：“......”

    老爹絕對?是太子?妃口中的普信男本男吧？

    朱元璋：“她入東宮，還有機會(huì )照看你和雄英的身體?，可不比她在外面給女人看病有意義？”

    他蘸了蘸墨，滿(mǎn)臉的“我是為她好”。

    朱標再一次奪了筆，“戴姑娘不合適?！?/br>
    朱元璋擰起眉，“怎么不合適？”

    朱標把兩支筆一一扣到硯臺邊，“她會(huì )醫，定然也會(huì )毒，萬(wàn)一她起了野心，那雄英......”

    雖語(yǔ)意未詳，但意思明顯。

    朱元璋拍案而起，“她敢！”

    一雙龍目寒意四射，仿佛是要吃人。

    朱標嘆息了聲，“那又有什?么意義，五馬分尸，千刀萬(wàn)剮，有什?么意義？”

    朱元璋怒火一滯，真要有那天，還真沒(méi)什?么意義......

    秋日暖陽(yáng)斜斜灑落，殿內一半在明，一半在暗。

    朱標摁了摁困倦的眉心，突然想起一事，“爹，您瞧過(guò)您孫女了么？”

    朱元璋：“孫女？什?么孫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