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則  三案三判三叫好 一

    “咚！咚！”

    旭日回升，府衙外鼓聲陣陣。

    “老爺，你這是干什么呢？”走進(jìn)廂房，邢夫人抬眸便瞧見(jiàn)吳老爺坐在梳妝鏡對著(zhù)銅鏡反復戴正帽子，她看不下去地抬起裙擺跨入房間，疾步走到瘦高的老爺身后，抬手親自為他戴正官帽，道：“衙門(mén)大鼓都敲了多久了，一伙人在衙外等著(zhù)你升堂吶，再不去會(huì )審，案子就要堆到明日了！”

    “這不才天亮嘛?！笨粗?zhù)官帽擺正，長(cháng)白胡須在鏡內一絲不茍，他小眼斜上一撇，道：“外面等了幾批人呀？”

    夫人彎下腰，雙手壓在他的肩膀，道：“三批人，各有各的麻煩?！?/br>
    他聽(tīng)的皺起眉頭，只搖了搖頭，雙手手掌壓在桌前邊沿，撐著(zhù)力站起了身，“好吧。這就去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威——武——”

    “噔！”一聲驚堂木，一身墨綠官服，吳知府昂頭看著(zhù)臺下跪地之人，張口露出被蟲(chóng)蛀了幾顆的黑牙，語(yǔ)調拉長(cháng)道：“堂下何人啊?！?/br>
    “草民王倩?！薄安菝褛w信?！薄?/br>
    躺下人一一開(kāi)口，看到這黑黝黝一堆人跪在一起，吳知府為難地吸了口氣，他側過(guò)臉，摸著(zhù)嘴邊胡須，想出了法子，道：“草民趙信所告何事？”

    “草民是告娘子王倩，草民與她成親五載，她未給草民生下一女半男，草民想與她和離，還要要回當年成親贈給她們家的十兩銀子?！?/br>
    “這是一起和離案。那堂下與本案無(wú)關(guān)者起身一旁等待。王倩，你夫君既說(shuō)你們妻夫成親五載無(wú)女無(wú)兒，此事當真？”

    堂下婦人點(diǎn)頭，言：“確是真事，可草民并未無(wú)孕，五年內草民二次有孕，頭次是在成婚后二年，草民有了身孕，可這惡夫當夜喝醉了酒，草民只勸了他兩句，他便大打出手，因此孩子沒(méi)了。再次有孕是一年前，可他那娘日盼夜盼有個(gè)孫女，草民真有了身孕，她卻污蔑草民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種，還偷偷在草民喝的安胎藥里下了毒藥，草民的命算是保住了，可我那未出生的孩子的命卻沒(méi)了，大人要為草民做主??！”

    “可有人證？”

    “穩婆王婆可以為民婦作證，還有城南醫館的郎中當日為草民把脈，也可以為民婦作證?！?/br>
    “大人！”趙信雙腿爬行上前，“那郎中與這惡婦是多年鄰里，坊間皆傳二人有私情，大人玩不能信那郎中所言！”

    “豈有此理！”

    一塊驚堂木落下，嚇得堂下之人一顫。

    “本官尚未定奪，你這刁民便先聲奪人，是想隱藏證據、擾亂本官思緒不成！來(lái)人，拉到一旁，掌嘴！”

    “大人饒命！大人！”

    見(jiàn)堂下見(jiàn)皆被掌嘴唬住，吳知縣搖頭冷笑一聲，擺了下干枯的右手，言：“傳證人王婆、郎中?！?/br>
    一老一少傳喚而來(lái)，跪在堂下，吳知縣端起茶盞飲了一口，只吐出口中茶葉，放下茶盞，打量問(wèn)道：“王婆，王倩是否五載內兩度有孕，又皆?xún)啥攘鳟a(chǎn)?！?/br>
    “回大人，沒(méi)錯，王倩確實(shí)兩次懷有身孕，一次在靠年緊，剛足月，一次是在年頭，剛曉得三日便沒(méi)了?！?/br>
    剛說(shuō)完，王倩一聲嗚咽，哭了出來(lái)。

    郎中拱手既言：“大人，王夫人穩孕之藥，與小產(chǎn)后養身之藥皆出自小人之手，小人可以篤定，王夫人此次小產(chǎn)絕非意外?！?/br>
    王婆又言，“街坊都曉得趙家之子惡名，皆勸她趁早做旁的打算，可終還是被人作踐?！?/br>
    嘆息一聲，吳知縣依然了然，緩緩開(kāi)口。

    “王倩，這種男子留他作何。犯人趙信！聯(lián)合其母，兩度害其王倩小產(chǎn)，人證物證俱在，而今胡攪蠻纏，污蔑王倩與人私通，用心歹毒，其心可誅！判其刺配發(fā)配滄州。其母助紂為虐，殘害媳婦，故其年歲已高，判賠償王倩白銀三十兩。被告王倩，他初殘害于你便當報官休夫，先因當年年少良善心軟促成而今悲泗淋漓，誠怛人心，判其解除婚約。王倩趙信，今后嫁娶各不相下！簽字畫(huà)押?！?/br>
    師爺起身，將狀紙鋪在三人身前，印上手印，令一眾人退下，吳知縣繼言，“下一個(gè)?！?/br>
    隨之從右走上一老母，跪于堂前。

    “民婦柳悉，家夫去世半載，留了一女名為柳煙，是城內一戶(hù)米鋪的掌柜，小女遇人不淑，與地痞武良結合，有了身孕，隨之結親，可那武良入門(mén)后，不足半月便暴露了本性，每日對小女非打則罵，偷了家中積蓄，還要逼小女交出房契，抵押這鋪子去賭，小女不肯，他便大打出手，將小女……將小女……險些打死！還揚言要殺了我們母女，請清天老爺為民婦做主??！

    那老母言到“將小女”哽咽起來(lái)，隨之實(shí)難遏制，掩面哭泣，吳知縣一臉肅色，靜待她邊泣邊言，悲戚一聲，雙手撲地。

    吳知縣緩緩昂頭，瞥見(jiàn)捕頭欲言，便喚他上前。

    雙手抱拳，捕頭直起板正身子，言：“大人，這武良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地痞無(wú)賴(lài)，雖長(cháng)相斯文，但性情jian劣，前些日在集市調戲婦女挨了一頓好打，花街柳巷，酒肆賭坊處處有他的身影，他能做出這般惡事，無(wú)庸置疑?！?/br>
    “好一個(gè)不守夫德、無(wú)惡不作的暴徒，武良現在何處？”

    “現下當是在賭坊賭錢(qián)?！?/br>
    “捕頭！搜遍全城大大小小賭坊，將武良速速緝拿歸案！”

    “是！”

    “多謝清天大老爺！”

    得人夸贊，萬(wàn)般得意，吳知縣扶正官帽，繼續審案。

    “先在旁候著(zhù)。下一個(gè)?！?/br>